传播

发布日期:2020-03-19 10:00
       2006年,德国的研究人员采用了一种巧妙的方式,用纸币作为媒介来研究在美国人们如何移动。一个被称为wheresgeorge.com(与1美元纸币上的乔治•华盛顿头像有关)的业余在线数据库提供了由志愿者根据纸币的序列号所记录的特定美元纸币的行踪。显然,这种方式仅能提供有关纸币的非常不完整的记录,但是这些记录显示了人们在何时何地从一个地方移动至另一个地方。

       如果纸币的移动轨迹像墨水在水中的扩散一样,那么纸币将以与时间的二次方根成正比的速度从其起始位置开始向外移动。但是研究者并没有观测到这种情形。在wheresgeorge.com网站上的一些连续的记录显示,许多纸币只移动了很短的距离,而一些纸币则在这段时间里移动了上百公里,假定这是由于纸币携带者在使用纸币购买商品或服务之前走了很远。平均来说,在相对较短的时段内,纸币行进距离r的概率与r的1.6次方成反比,遵循幂次法则。这种传播路径不是按照墨水扩散的方式,而是按照所谓的列维飞行轨迹运行:短程的随机扩散常常会被“无标度”的跳跃所打断,而这种跳跃的大小则不受限制。

图1 粒子的行进扩散是“随机运动”——随机方向上的一系列小步移动(左图);而人类运动的轨迹则更像所谓的列维飞行轨迹,小步移动偶尔会被大步移动所打断(右图)。(来源:Courtesy of Diederick Wiersma, Università degli Studi di Firenze.)

       相对于有较大不确定性的媒介,直接监测大规模的人类移动正变得越来越容易,因为移动电话等工具可以帮助我们对使用者进行定位。电信公司会收集个体使用者发出电讯信息的位置,这样做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检测网络信号覆盖的完整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移动电话的计费需要考虑离使用者最近的信号塔的位置。一些公司可以使用这些匿名的资料进行研究。一项历时六个月、追踪了10万人的移动电话信号的研究发现,个人的移动具有很高的预测性,而且我们会有规律地去一些地方并在那里花费我们的大多数时间。此外,研究还发现,我们通常打电话是一种“突发”行为——它不是等时间隔的行为,而是成组地穿插在大部分不活跃的时间中。这是一种极为常见的人类行为方式,我们在回复信件或者电子邮件时也是这样。

       这些移动电话追踪数据显示,尽管人们确实是按照列维飞行轨迹移动,但个体会有细微的特征变化,实际上我们每个人在同一个基本行为模式上都有各自的“标志性”变化。在社会网络中紧密联系的个体——经常互相打电话的人——也表现出相似的移动模式:他们倾向于经常光顾同样的地点。在社会网络中,如果两个节点之间的距离近到只有几步之遥,或者是二者表现出相似的移动轨迹,那么它们之间建立新连接的机会非常大。因此,研究移动电话数据不仅能让我们了解人在空间上的移动情况,还可以用于揭示社交网络结构,这对于建立传染病模型尤其具有价值。然而,从个人隐私角度来看,这种研究还令我们惊讶,并需要我们进行冷静思考:通过提供有关我们如何移动的信息,我们就已经不知不觉地编码并向外播送了我们是谁以及我们认识谁的信息。
 
参考文献:
Ball, Philip. Why Society is a Complex Matter: Meeting Twenty-First Century Challenges with a New Kind of Science. Springer-Verlag: Berlin, 2012.
(英)菲利普•鲍尔著, 韩昊英译, 赖世刚校. 社会为何如此复杂:用新科学应对二十一世纪的挑战. 北京:科学出版社, 2015.
本文作者在原书的基础上,重新撰写了文字。
 
作者简介:韩昊英
目前为浙江大学城乡规划学和公共管理学的教授、博士生导师,学术背景为建筑学、城乡规划学和公共管理学,曾在清华大学、日本东京大学、韩国首尔国立大学和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攻读学位或访学研究。韩昊英从小生活在城市,热爱城市的历史和文化,喜欢观察和丰富多彩的城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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